那毒酒刘玉珀饮得极多,能撑到此时已是极限,此刻那锥心般的痛滚压而来,她却无限欢喜,今日能一吐心中抑郁,又能和心之所爱共赴黄泉,对她而言已是圆满至极。
而袁檀依旧端坐在那里,看起来神色如常,手里拿着空了的酒杯,怔怔出神。
体内一波波的痛楚袭来,她再无一丝力气支撑,顺着柱子滑了下去,四周低垂的黄色帷幔被风吹得高高扬起,日光洒下束束金黄,她竭力睁开眼睛,袁檀坐在那里,沉静自若,那般风华无二。许是痛楚模糊了意识,依稀记得殿内门窗紧闭,却不知哪里冒出一个女子,美丽非常,似曾相识的模样,她试图去想,意识却越来越混沌,慢慢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袁檀听到身后轻浅的足音,以为是宫人不请自入,他也无意再去遮掩,这会儿凤隐应该已经安全出长安了。案上杯酒狼藉,正如他设的计,早就乱了。
“袁檀……”熟悉的唤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
那一刹那,如亘古般绵长。
“咦,这是怎么回事?”
袁檀一顿,慢慢地转过身,便见凤隐立于丹柱一侧,许是张通儒为了便宜行事着实替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她裹了身华丽端雅的宫装,云髻巍峨,额贴花钿,眉染深黛,唇若涂丹,美丽难以言喻,偏偏看起来还是那副清清雅雅,似笑不笑的模样。
因为唐装裙腰高束,裙裾又过于肥大,加之她本身就纤瘦,几乎看不出来怀孕的样子。
袁檀几疑身在梦中,尽管心痛如绞,他面上亦不露声色,微微一笑,缓缓朝她伸出了手。
凤隐往前走了几步,待看清了躺在地上女子的模样,不敢置信地回头看袁檀:“这是……怎么会是她?”瞧这死状,八成是中毒。
袁檀恍了会儿,握了握泛白的双手,神色温柔地瞧着她:“不要理会她。快过来。”
凤隐抚了抚胸口:“幸好不是你。”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繁复绮丽的裙裾曳在身后,流云般滑过地面。
臂肘一沉,却是凤隐落入他怀中,他苍白的指尖抚过她额间的花钿,那艳红的颜色衬得她的肤色恰好。袁檀搂了搂她丰满的腰枝,:“你告诉我,孩子到底什么时候出生。”
凤隐蹭了蹭他的鼻尖:“还有一个月罢。”
她此刻心情极好,就连上邪坐在梁上正冷眼看着他们亲密,她也懒得避讳。从前一直以为魔界之人天生反骨,凡事喜欢和神族反着来,譬如神族崇尚仁义礼智信,魔族偏偏反其道而行。今日上邪认赌服输倒是令她刮目相看。
“那就好。”他没有花费心思去追问门窗紧闭的当下她是如何凭空出现的,他贪恋的不过是眼下少许的温存时光。
凤隐扯了扯他的衣角:“我们先离开这里。”
袁檀却握着她的手不动,静默了会儿缓缓道:“我一直以为凡事胜在人谋,可是精心谋划好一切到头来却抵不过天意弄人。”
凤隐微微一怔,袁檀甚为萧索,语中深处又隐含大彻大悟的沧桑之意。
她惊得从他怀中坐起,袁檀伸手按住她,他看起来神色如常,“想来也瞒不过你,刘玉珀在酒里下了毒……”顿了顿,望着她的眸光里多了几分怜惜,“我许你一生,可却连半生都给不了你。你,可会怪我?”
“下毒?”凤隐蹙眉,“刘玉珀想陪你一起死?门都没有。让我看看,你中了什么毒?我绝不让你死。”
袁檀半垂下眼帘,“是吗?”
“当然。”凤隐抬眸笑应,见他深黑的眼眸掠过一丝暖暖笑意。她心头一荡,纵然散尽一身修为,她也不会让他死,正这么想着,原本端坐如山的袁檀身子却突然变得绵软。
这变故毫无预料,凤隐本能地承接住他慢慢虚软的身体,颤抖的双手却难阻止下滑的趋势,连带着自己也随他倒在地上。
她脑海里白茫茫一片,狼狈地爬起来抱起他,牙齿都在打颤。他靠在她的臂弯之中,明明痛得眉头都拧在一起,却还是微微笑着:“如此甚好,你若是放不下我便去寻找下一世的我,若是放得下……那也无妨,总归我没有记忆,有你没你并无多大关系。”
凤隐尚不曾如此惶然无助,几次抬手试图捏诀施法清了他体内的毒,偏偏心慌意乱到脑中空空,那些平日信手拈来再熟稔不过的仙诀却忘得一干二净。
袁檀的身体却慢慢地下沉,她强撑起他,在混沌的意识里抓住一丝清明,她低头咬住他的唇。
这时,一道刺眼的白光凭空劈下来,映得整个殿宇笼上白色的光晕。
凤隐心神全然放在袁檀身上,无暇理会,舌头顶开他的牙关,正要将仙气渡给他,盘桓在周身的白光突然切入两人之间,带着巨大的反弹之力。
凤隐颤了一颤,堪堪稳住身形,袁檀却是肉胎凡躯,而且是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凡人,身体被那道强烈的白光反弹到三尺之外,他动都没动,静静躺在那里,胸口连丝起伏都没有。
凤隐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将他重新抱起,紧紧抱在怀里,低低地唤了几声,回答她的是一派死寂,她抖着手拨开他脸上的发,正打算故技重施,却骇然发现浑身动弹不得。
白光隐去形迹,上邪自房梁上飘下来,上前几步,脸色沉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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