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罩下,寝室内有些冷清,凤隐吩咐侍女掌了灯。沐浴过后,铺了张茵褥坐在案前托腮沉思。
烛影变幻迁移了不知几何,凤隐眼皮渐渐垂下来。不知等了多久,恍惚听得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泄漏了一室清辉,只见袁檀自夜色中走来,站在明与暗的交接之处,半隐在暗影下的面容看不出丝毫异样。
凤隐伸了伸懒腰:“怎么这么晚?”
“以后不要等我,早些睡。”袁檀刚从外边进来,衣上沾着寒气,他褪下厚重的大氅,站在暖炉边烤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弯腰把她抱到床上。将近九个月的身子,还是那么轻,他轻易便可抱起她来。
凤隐顺势偎入他怀里:“快点从实招来,方才那人是谁?”
袁檀一边替她解衣一边打趣:“吃醋了?”捏了捏她的脸蛋,“这醋你没必要吃,她是有夫之妇。”
凤隐正闭着眼享受他的服侍,闻言笑道:“刘玉珀也是有夫之妇,不照样对你心存遐想?”
袁檀手下一顿:“她要是喜欢我事情倒没这么棘手了。”然后继续解衣,褪去厚重的夹袍,她里边是单薄的中衣,柔顺地贴在玲珑娇躯上,小腹微微隆起。
他抖开一床锦被替她盖上,将掌心贴在她小腹上,道:“八个多月的身子都没什么变化,你瘦得令我心疼。”
凤隐握住他手指,偏头看他:“别转移话题,方才那个红衣姑娘到底是谁?”
烛影深深,她强撑着眼皮不肯睡去。袁檀俯下身来,柔声道:“你睡吧。这是男人的事,你不用操心,安心养胎才是紧要。”
“我要听。不听心里不踏实。”凤隐撑着身子要
坐起来。
袁檀见状伸手捞起她,妥妥地安置在怀里:“好吧,你要听我就告诉你。”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还记得安庆宗么?他是安庆宗的妻子,荣义郡主。”
“我当然记得,安禄山的儿子,他不是还帮过我们么。”凤隐直觉不寻常,思量片刻道,“这个荣义郡主又是谁?遮遮掩掩的想必是要掩人耳目。”
“荣义郡主是李唐宗室女,想当初还是皇帝给她指的婚。她此番前来……”袁檀顿了顿,“是求我帮助安庆宗离开长安。”
凤隐茫然地看着他:“他想离开长安是什么难事么?为什么还要你帮忙。”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袁檀解释道,“以前就有不少大臣告安禄山蓄意谋反,皇帝不仅不信,反而对他的忠心深信不疑。昨日太原传来疾报,说安禄山在范阳起兵。皇帝仍是将信将疑,为了谨慎起见,他已将安庆宗软禁在府邸中。荣义郡主毕竟是皇家宗室,虽是安庆宗的妻子,但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限制。”
凤隐也不太相信,白天还过着太平盛世歌舞喧哗,晚上就听到安禄山起兵反唐的消息,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脑袋有些发懵:“那安禄山到底有没有叛变?”
“知父莫若子,由安庆宗狗急跳墙的反应来看,安禄山应该是叛变了。安禄山这个人戾气太重,这几年来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争权夺势,在皇帝面前却又装愚扮痴,锋芒尽敛。现在他羽翼已丰满,想自己当皇帝也不是没有可能。”
安庆宗此刻就处在这风口浪尖上,逃离不得。公卿大臣中或许有安禄山的耳目和党羽,但在朝廷监视之下,谁又敢冒险助他逃离长安?平民百姓就不同了,袁家纵是富有,终是无官无爵的庶民,相比朝廷的公卿官吏,他们的一举一动不会惹来朝廷过分的注意。再加上袁家人脉极广,常有商旅出入长安往来南北,助安庆宗逃出去相对容易。当然也只是相对,助他逃离长安必须冒着天大的风险。
与天大的风险相对的是天大的利益。
此时的安庆宗已被逼到悬崖边上,无路可退,只能冒险一搏,他会找袁檀求助所凭借的当然不只是那浅薄的恩情,而是江山易主之后的封官许愿。
袁谌是有些心动的,袁家虽富及五代,终究只是庶族,若有一朝,袁氏族人登上王侯将相的位置,那才是风光之极。而且他们若不答应,一旦安禄山废唐自立,安庆宗挟私报复起来,袁家一定是首当其冲。
袁谌拿不定主意,与儿子商量了半宿。
袁檀沉思半晌道:“何不假意答应他再暗中告发他。”
到底是浸淫商场多年,袁谌瞬间意会过来。
安禄山虽然势头正盛,但大唐根基已固,屹立百年不倒,又岂是能轻易摧毁的?照目前形式来看,安禄山斗不过大唐,但也不能排除安禄山获胜的可能。
商人凡事讲究利字,安庆宗奇货可居,他们不会得罪,这样才能保证自己进可在唐廷下显赫依旧,退可在安禄山破城之后袁家上下几百口人安然无恙。
袁檀自认不是良善之人,但祸国殃民,助纣为虐的事他不会做,他假意答应帮安庆宗的举动虽说不大光彩,但是对时局并无多大影响,安禄山迟早要反,在商言商,他只是要保证袁家在纷乱的时局下立于不败之地。
***
袁檀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出,已是月上中天。
凤隐听得睡意全无,不由挺直了身体。她想起前世南朝侯景叛乱时,她一度以为袁檀死于战火,很是颓废了一阵子,如今想起来心口还会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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