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细碎的属于清晨的光线舔上眼睑的时候,闻人君睁开了眼睛。
仅仅是睁开,而并非醒来。
躺在身旁的人已经离去,萦绕身周的温度却不曾散去——或者该说,还不曾。
他是在什么时候离去的?
半个时辰前?
或者一刻钟之前?
整整一个晚上。
闻人君的手下意识曲了曲,仿佛这样,就能够再握住属于那个人的温热和柔韧——事实上,他试图挽留的东西也正残留在他的手掌之间。
……他并未休息。
整整一夜,重复着拥抱,因为太过美好,因为太过惶恐……或者只是太过惶恐。
他并不是因为无法抗拒美好,只不过是因为惶恐乱了心绪,所以放任自己沉溺其中,甚至不考虑是否会伤到对方,只为了回避心中怯懦。
那个人也感觉到了吧。
闻人君微有倦怠地揉了揉眉心。
从被他抱住开始……或者更早,从来到他身边开始。
所以沉默地接纳,承受,甚至迎合。
他也就自然而然地享受着他的不抗拒,乃至纵容。
因为能够确定对方并不在意,更遑论拒绝?
……所以,才显得格外卑劣。
闻人君重重闭起眼,陷入自我嫌恶。
天大亮了。
闻人君敛一下眸,披衣而起。
门外适时传来轻轻叩击。
“进来。”闻人君出声,随后在推门而入的侍女手中接过帕巾净面。
盆内水清而浅,一点炙热。
有涟漪泛起,圈圈荡漾。
……分开一段,也好。
流风院外,闻人卓尔汲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挑选一段不早也不迟的时间前来。
侍婢正三三两两在院中悄声笑谈,闻人卓尔随手抓了一个扫地的:“我叔叔在做什么?”
那扫地的圆脸侍婢回答:“大人正在里头写字,莺儿姐姐在旁边服侍。”
莺儿是谁?闻人卓尔茫然一下:“哦……我弟弟呢?”
“是寻公子吗?早起就不曾见过了。”侍婢回答。
闻人卓尔没再多问,简单吩咐人通报一声,便在外头静静等着。
通报的人很快就重新出来了。
闻人卓尔走进去,一眼就看见闻人端立案前,提笔挥毫。
是半阙江城子。悄悄瞟了一眼,闻人卓尔没出声打扰,只站在一旁等着,顺便看了看站在闻人君身边伺候笔墨的侍女。
大概二十一二的年纪,鹅黄色裙子配嫩绿衣衫,称得肤色越白,容貌不算绝色,姿态却颇为出众,还有一双盈盈大眼——总体来说,很吸引人!
闻人卓尔颇为满意,于是一眼两眼三眼……还没等那伺候笔墨的侍婢脸红,他就忽而注意到鹅黄裙子之后的一副摇摇摆摆晃晃荡荡的蓝色衣袖。
摇摆?
晃荡?
闻人卓尔稍稍调了调自己所站的位置,再张眼看过去,就圆桌后屏风前,闻人寻翘高了腿搭在桌子上,望着他笑得可恶。
闻人卓尔倒抽一口凉气。
“什么事?”忽然响起的声音打破室内默剧。
闻人卓尔还没回过神来,望着人磕磕巴巴:“寻,寻……”
“寻儿会离开一段时间。”闻人君收了笔,看着不太满意的字,皱一下眉回答。
闻人卓尔一怔,转脸看看闻人君,又回头看懒洋洋坐没坐相的人,半晌醒悟:“……叶十三?”
叶十三哼一声算回答。
“他怎么在这里……”一时太过惊悚,闻人卓尔说话水平大跌。
叶十三立时回答:“谁在这里还要向你报备?”
“当然——当然不需要!”闻人卓尔回神,怒,“你挑拨什么!”
“我挑拨了什么?”叶十三不怀好意笑着。
“你——”闻人卓尔越怒,却终止于闻人君的再一次出声:
“什么事?”
一边说着,闻人君一边让身旁的侍女退下去,同时想着自己当初是不是看错人了……他怎么从来没有发觉闻人卓尔这么孩子气,同时还能把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认成同一个?
闻人君看一眼叶十三,微微皱眉。
“没什么事,只是来向叔叔请安。”闻人卓尔赔笑道。
叶十三望望天:“快中午了来请安。”
闻人卓尔不予理会:“对了,不知寻弟弟出去多久?”
叶十三看看地:“出去也要报备一下。”
闻人卓尔当作没听见:“是否需要准备什么?”他想起了秦楼月的事情——毕竟昨天才来消息,今天人就不见了。
叶十三这回看人了:“哦——”他拖长声音,慢吞吞说道,“连做什么都要插手了……”
“砰”地一声!
趴着睡觉的冰火兽不耐烦,一巴掌把苍蝇从椅子上拍了下来。
闻人卓尔抽了抽脸颊,费好大功夫才把蹿到喉咙的笑意咽下去,别过脸看着闻人君,装作没看见眼角余光处一抹蓝色遮遮掩掩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不必做什么。”闻人君倒是正大光明地看着冰火兽拍叶十三,只是显然,他并没有太多感觉,“寻儿大概会离开二三个月。”
闻人卓尔为那个‘离开’微讶一会。
这样带有归属色彩的词语……应该不是说这里,那么……他隐蔽地看了闻人君一眼,终于发现对方虽乍看上去一如往日,但实则多了几分淡漠排拒。
是有了分歧?闻人卓尔转着念头,并未发觉自己其实不如想象那样高兴:
“既然寻弟弟有事出去,不若叔叔暂时留在这里等待寻弟弟?”他小心建议,“那些冒充寻弟弟作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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