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其实刚才的事也没耽误多少时间，他们夜里还能一起看流星雨，楚媛儿这样没事找事的矫情做派，在谢凯看来甚至有点不懂事。
他多少也窝着点儿火，下意识又去拦，两个人挣拽之间，碎了几只碗。
“砰”地一声响好像把楚媛儿自己也吓一跳，两个人一时都愣住了。
“加热次数太多，吃了对胃不好。冰箱里还有面条，你要是饿，自己下碗面吃吧。”
静了半晌，楚媛儿认命地叹了口气，蹲下去收拾残藉。
也许是心理作用，一瞬间觉得小腹开始灼痛，让她甚至难以轻松的站起来。
谢凯伸手过去扶，被一把推开了，那时候心里存着气，也没有心思去哄她，两个人算是不欢而散。
媛媛跟他当然吵不起来，只是那天之后就不怎么说话，对流星也显得兴致缺缺。而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件事放心上，觉得存不下隔夜的仇。
媛媛一向体谅他，很少能闹起来。可是这一回，显然和之前不太一样。
不光是站在一线的郭墨莺感觉到了，后台一堆看热闹听八卦的学长，都觉出不对劲来。
开年之后，谢凯开始频繁跟着曲艺社去别的学校的演出。媛媛以往是场场必到，即便比赛不去，学校里也是决计少不了的。
可是现在，两个月过去了，他的行程安排越来越密集，不光两人的交集越来越困难，甚至莺莺也开始找不到她人影，连学校里的课都碰不上面。如果不是社交软件里还能联系上她，几乎要以为这个人人间蒸发了。
谢凯于是逐渐意识到，问题可能有些严重。但他总想着，应该也不至于太难解决。
楚媛儿好容易闹一次脾气，疏远他、不见面，也算给他个机会发挥，精进一下哄女孩子的招数。
可是这个机会递到他面前的时候，谢凯又觉得麻烦。这份感情里，他总习惯对方先低头。
所以早上接到楚媛儿的电话时，他没有主动去解释或是讨好，他依旧再等着媛媛的示弱退让。
其实如果他能再细心一点往回想，就会发现在这之前，楚媛儿就已经开始不对劲。
从她频繁的失眠和腹痛中，有些事情就已经向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谢凯国外演出的一个月里，她独自就医，从一开始向他撒娇抱怨医生安排了太多检查，到后来对于结果只字不提，好像已经完全不指望他的慰藉。
他也会发现，她似乎突然对很多事情失去兴趣，以往津津乐道的节目、期待很久的话剧电影，一下子都从生活里撤销，楚媛儿的日子过得更像白水，无色无味。
可是这种种种种，都不足以使他相信，楚媛儿竟然会自杀。
心里头很明白，左子健不是调皮会开玩笑的性格，两次三番来逗他的可能性很小。
可是谢凯更清楚的知道，楚媛儿是热爱生命的人，她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要做的事情没有完成。
最重要的是，他很清楚，她爱他，他的媛媛会舍不得他的。
左子健的那些话，纯属无稽之谈 。
谢凯一遍又一遍的这样告诉自己，却又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去回想蛛丝马迹，没法让自己心安，反而是越来越慌乱。
楚媛儿的手机关机。
谢凯一直没有拨通，越靠近警局，心里的不安越难遮掩。
停了车，王浩楠在门口等他。
谢凯其实根本没想到能见到人，以为就是让自己白跑一趟的圈套，他想说，怎么还真玩儿大了，到警察局来做游戏吗。
但是看到他的表情，一肚子的俏皮话也全咽下去了。
机械地跟着他往里走，王浩楠和警察沟通，说明他的身份。谢凯听到“死者”两个字，只觉得很刺耳。
一个警员带着他们还要往里走，谢凯在后面拍了拍王浩楠肩膀。
“兄弟，别玩儿啦，这么晚了，演出很累的。”
王浩楠回头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莺莺接到警方的通知时，正好和他在一起。他和楚媛儿接触不算多，但是也知道她是莺莺非常要好的朋友，和亲姐妹一样交心的人。
莺莺一开始也不相信，从下午过来见到尸体到现在，哭晕过好几次，他怕小丫头撑不住，叫了左子健来看着。
几个人一直在尝试联系谢凯，演出时长摆在那里，掐着表算着时间，可直到返场也该结束了，电话却依然无人接听，莺莺又急又气，哭得嗓子都哑了。
连带着他和左子健心里都有几分气，说句实在话，里面躺着的反正不是他女朋友，算到最后，倒显得这个正牌男友最不着急。
“累？那你回去睡觉吧。”
王浩楠一时口快，语气很冲，说完又觉得后悔。毕竟谢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还没法接受接下里要面对的场景。
只好转身过去不再说话。
谢凯被呛了一下，也怂怂的没敢再说什么，两个人跟着七拐八转，向着工作人员肉眼可见减少的地方去。
——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跟他说，节哀。
谢凯有点记不清当时究竟是什么混乱的状况，也许真的就是因为演出太累了，脑子恍恍惚惚的，很多细节感知不真切。
他进去的时候，左子健抱着莺莺安抚，小姑娘眼皮肿着，眼睛里没有一丝亮光。
看到她这幅样子，谢凯心里瞬间凉了一大半，脑子嗡嗡的，不敢往里面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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