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熙二十三年,尚在服丧期的青阳王世女忽然上书,半年前被匪徒抢去的兵符在城外三十里的翠屏山上发现了踪迹,而据探子回报,翠屏山常年有悍匪活动,他们出没于深山,以打劫山间客商为生,然而不同于一般匪贼的是,翠屏山的悍匪多以男子为主,他们相貌凶恶丑陋,体格比女人还要高大健壮,如果洗劫的客商中有容貌清秀的女子,就会被他们连人带货一块拖到山上,而结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祁晟帝看到叶祯的奏折时,一张脸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她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然而她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反对。自从青阳王府挂上白幡的那一刻起,叶祯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她脸上依然带着温和谦逊的笑容,但祁晟帝敏感地觉得,那笑容有些变味,就像花朵后隐藏的利刃,美酒里参杂的□□,越美好,越让人心惊胆战。
朝堂上一夜之间也兴起了许多青阳王府的声音,有的官职高贵,有的位低人卑,但巧妙的是,他们都占据着最险要关键的位置,就像人的周身穴位,看似轻微,但若被制住,整个系统都会陷入瘫痪。
现在每天从王城飞起的信鸽打都打不完,宫道上步履匆匆的宫侍十个里有九个半烙着青阳王府的印记,就连她身边服侍的人,一个个瞧着,也是一副目光闪烁,别有所思的样子。祁晟帝深深地感受到了养虎为患的危机感,但她怎么也不明白,既然叶祯有如此实力,为何以前还要伏低做小呢?难道只是因为她动了宋静言,她要冲冠一怒为蓝颜?
同样的问题,晋王也不明白,因为以叶祯的智谋,青阳王府的实力,便是抢个皇帝做做也不是不可以的,可她为何甘愿屈居于皇权之下,还要处心积虑扶植自己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女?
不过她始终不是城府深沉的祁晟帝,心中有了疑惑,她便堂而皇之地进了青阳王府,并堂而皇之地问了出来。
叶祯闻言,微微一怔,眼中漫过一丝迷茫,这个问题,她从未考虑过。从小到大,都是母亲说怎么做,她就怎么做,虽然也有过叛逆期,但再叛逆的时候,她也不敢违背青阳王的意思,甚至,她都没胆子直接对视母亲的眼睛。林天音去世之后,她更成了一架言听计从的工具,母亲说你要培植人手,她就暗中开设“天机堂”,广纳五行八作;母亲说你要接近六皇子,她便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他的喜恶信息……但似乎母亲让她做的,都严格遵循了她曾对玄月大师说的“守城保民”,即守卫王府而已,对于那个位子,除去早期的试探争取,此后的青阳王似乎已对它无意。
“也许母亲看我没那个本事去坐那个位子吧!”叶祯淡淡地勾着笑容,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与其千年功力一朝散,不如守住现有的,这也是只有一个女嗣,无从选择的悲哀吧!”
“那你呢?”晋王又问,“为何选择这种激烈极端的方式?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们不成功,你如今的行为已经能让陛下,或者将来的陛下,灭青阳王府一万次吧。”
“人生总要疯狂一次。”叶祯支着腮,语气淡薄的如一吹即散的雾,“更何况不破不立,与其在这个死局里挣扎沉沦,不如悍然破局,创建一个新局势,往前,要么生,要么死,但我们已无后路!”
祁晟帝很快颁下旨意,令拱卫京畿的飞凤营前往翠屏山剿匪并夺回兵符。知悉帝王算盘的叶祯没有紧咬不放,尚知狗急了还会跳墙,而太女的丑闻正巧是祁晟帝不能触碰的痛。不过知晓了对方的意图,就等于掌握了无数条成功到达彼岸的方法,她犯不着去跟帝王正面对抗。
几日后,翠屏山全歼悍匪的消息飞快地传回了帝京,虽然只是条微不足道的讯息,但为了一扫边关连连战败的阴霾,祁晟帝决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她命飞凤营将悍匪的尸体装殓于囚车,然后浩浩荡荡地在城门口擂鼓展示。此令一出,多数朝臣赞颂纷纷,只有少数人认为多事之秋,以低调谨慎为好,然而群声如沸,那些微弱的不和谐的声音,很快湮没无踪,叶祯看着面带得色的祁晟帝,眼角扬来一抹盈盈水波,而她的斜前方,一身海蓝孔雀翎朝服的晋王正面无表情地盯视着她。
接下来的情节发展在正史里绝对找不到一星半点存在的痕迹,唯有那些流传于野的书录杂谈兴许还能记录些当时情节的皮毛。据传,不少大祁皇族将那一日视为“国耻日”,当然,这个国,指的是身为国家代表的她们,而这件事造成的轰动和影响,一直持续到本代帝王执政的末端,因此也为新帝继位创造了良好的声势条件。
那一日,应该是秋末最为阳光晴好的一天,绚丽的日光从万里云海之后奔来,将所有的光辉奉献给了那座屹立在风云聚变里几百年滔滔名声的古城。而此时,古城的城门大开,两队披坚执锐的兵士迎着光照铿锵而来,阳光在她们火红色的铠甲上迸溅出一片带着血腥气的光泽,映照着直指苍穹的铁戟,煞气的威严让夹道看热闹的百姓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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